汁°

【舟渡】糖

开学忙死,忙里偷闲的摸鱼xx 不知道写的什么破玩意儿

最近很非,更新攒一点欧气(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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费渡手里捧着一把糖,慢慢地吃。

骆闻舟素来对零食没有太高的追求,家里存的糖果也都大众而廉价。婚礼上得到的喜糖、过年时局里发的糖瓜、见义勇为后小朋友递给他的瑞士糖。他也不嗜甜,于是费渡往往一个人抱着糖匣吧唧嘴,一边指点着骆闻舟太过糟糕的糖果品味,一边把糖匣吃空。

家里没有糖了。五分钟前他对骆闻舟说。

快吃饭了,吃什么糖。而那个忙着照顾一锅汤汁的主厨头也不回。待会吃完饭再去超市买。

然后他拿起调料罐,往费渡手掌心里倒了一窝冰糖。倒完之后,他看了看,迟疑片刻,又把那一小座糖山刨掉一半。一二三四五六七,骆闻舟数着。就这么多。你前几天体检,医生都说你牙不好,少吃点糖,小心蛀牙。

于是费渡只好捧着七颗冰糖坐回沙发上。

一二三四五六七。他又数一遍。一颗不多,一颗不少。不规整的小立方体,并不完全透明,磨砂玻璃似的质感,光线落在表面像摔了一跤,跌成迷散模样,有一半顺着糖凹凸不平的面滑下来,另一半被胶在小立方体里。两头都被它微妙粗糙的材质绊住,光卡在极小极小的凹缝里,给七颗浑浊的小糖块抹了层很浅的金色,像琉璃的边角料。瞧起来是刺头儿了,但用舌头一砸巴,甜味却不桀骜。纯粹基础的甜,没有果浆、香料和工业糖精,在舌面上滚一圈,感觉像一场味觉启蒙,只有那特定几个味蕾活起来,只有一种味道——甜的。

简单,然而甜得很可靠。表面的确是粗糙的,但用点体温一揉就化开,滚出一痕柔顺的甜。出乎意料温柔的糖果,可能是因为平民,便要照顾大多数人的口味。费渡含着一颗慢慢地吮,突然想起几年之前的某个春节。陶然领着他,和一众同事一起去串门,串的是某个退休的老干部家。骆闻舟那时候依然飞扬跋扈,大过年的,不好穿他的黑夹克,便十分“识趣”地披了件银白色镶红边的冲锋衣,梳着潇洒的背头,耳朵上一排亮闪闪的钉。费渡瞥了他一眼,没看出威风凛凛,只瞅出一阵城乡结合部的味道,生怕路人知道自己认识他,往陶然身边挪。而未来的中国队长此时已有了雏形的锐利眼光,一巴掌拍在他头上,说:“都几岁了,还怯场呢?串个门紧张成这样,上次在学校里不还和小姑娘聊得起劲吗?”陶然怕他俩大过年的打起来,剐骆闻舟一眼。后者耸耸肩,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,身体僵硬几秒,把手伸进口袋里掏了一把,掏出个红纸包,把它塞进费渡手里:“喏,压岁钱。又长一岁了,以后别再瞎闹了。”

若不是老干部一家迎了出来,大概又是好一阵子的鸡飞狗跳。

也不知道是谁瞎闹。费渡瞪着骆闻舟,极想当面把红纸包摔到他脸上。但屋里暖和,窗上贴了喜庆的年画,热气扑在冰冷的窗上凝成白雾,模糊了窗棂冰花。炉灶上炖着肉,香气盈满小屋。他心里的愤懑便像那锅肉一样被煨软了。后来大家都去包饺子,他抽空拆开小纸包瞅一眼,里面是一小捧冰糖。

什么玩意啊。

可依稀记得送糖果似乎的确是燕城的过年习俗。费渡抬眼,看见骆闻舟在餐桌前擀面,听老人絮絮叨叨的时候安静乖顺地点着头,模样难得不扎眼。费渡暗暗地观察了一会儿,最后什么也没说,只是把小纸包揣回口袋里,也走到餐桌边帮忙。

后来他尝了尝那包冰糖。口感粗糙,但是颇甜。费承宇对家里的品位有变态般的执着,不允许这种调味品般的食物公然亮相。费渡把它收起来,在别墅里没人的时候偶尔吃。一颗一颗慢慢地吃,竟然也吃了很长时间。

 

这么多年了,还是一个味道。民间工艺有自我维稳的一套法子,尽管时代变迁,流水线上的东西变了又变,基础的生活和生活所需还是一如既往。百年前的人和今天的人品尝着相似的油盐酱醋茶,二十年前的人和今天的人赏着一样的月光,七年前的人和今天的人一样挂念着彼此,暖融融的人间烟火亘古不变。

费渡转过头。厨房里的那个人忙忙碌碌,身体被一圈香甜的炊烟裹着。他把又一颗糖放进嘴里,眨了眨眼睛。

突然就感到非常安适,他躺在沙发上,缓缓地舒展身体,把半个人陷进柔软的皮革里。

可有个东西硌了他一下。他摸了摸,是从他公文包里掉出来的,一盒硬糖。中午的饭局上某个合作的糖果商送给他的新品,黑色圆铁盒的包装,花蔓似的勾着法文字母。打开后是五彩缤纷的一堆小圆块,高级的有色糖浆筑出来精致的光感。他拣了一颗象牙白的,丢进嘴里,发现是柚子味,口感鲜活却霸道,郁甜的果汁把他舌头网得密不透风。太甜了,费渡咂咂嘴巴。果味非常逼真,完美的工艺品,但终究甜得不纯粹,也毕竟不是真的。他出于尊重吃完那一颗,到厨房去倒水喝。把水含在嘴里,腮帮子微微鼓起一块,过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。

“干嘛?”骆闻舟觑他一眼,“喝水还带分解动作的?”

“打扫味蕾。”费渡回答,“合作商给了新配方的糖果,刚尝了一口,不好吃。”

“吃个糖还带挑嘴的,不知道非洲还有很多吃不饱饭的儿童吗?”骆闻舟万分嫌弃地敲一下他脑袋,“大企业家,能不能有点心系天下的情怀?”

“大概不能。”费渡瞥了眼悬在他脸边的那只手,伸出舌头舔了骆闻舟的指尖,“只有你给的才能满足我。”

“……!”猝不及防。骆闻舟呼吸乱了一拍。无奈锅里仍然熬着汤,两只猫黏在腿边此起彼伏地叫,兴致再汹涌也得暂时搁置。他恶狠狠地磨了磨牙,把费渡推出厨房,撂下威胁的话,“等会儿再收拾你,小兔崽子。”

“嗯,我等着师兄来收拾我。”费渡的声音带笑。他捧着水杯,看着剩下的小半杯水,想一想,把刚刚吃剩的几颗冰糖丢了进去。小方块在温热的水里渐渐融化,糖浆一缕一缕在杯底勾着。他没刻意摇匀,就那么捧起来喝。

越喝越甜。但毕竟水多糖少,喝到底了也不见得呛喉,始终清清淡淡,余味一点芳甘。

 

像沏了一杯平安喜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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